文化益阳

忆洞庭深处耍龙灯

向伏祥

　　元宵节这天，我12点出发，先坐105路车到紫薇村，然后改乘106路到大码头鹅羊池，再坐18路到福中福，最后走路到益阳大剧院，寻觅中心城区元宵节几个主要群众文化活动场所。几处一比较，属益阳大剧院最红火，也最热闹，应该说策划者主办者都费力了，尽心了。

　　人老了，喜欢忆旧。我边看热闹，边想起了儿时耍龙灯花鼓闹元宵的情形——

　　我老家在洞庭深处的北大乡。小时候，村里有一条九拱布龙，几盏牌灯，各家各户还有几十盏小灯笼，另外，还有一对地花鼓，两套响器、统鼓和响锣等。一到过年，牌灯就贴上了崭新的剪纸，写上“恭贺新春”“恭喜发财”“风调雨顺”“五谷丰登”等吉祥语，小灯笼则写着红色的“春”或“财”字，一个个非常醒目。

　　开始耍龙灯花鼓了。我父亲向八爹是灯统，举着主牌灯走在最前头。随后依次是统鼓、响锣、副牌灯、一套响器、九拱布龙和地花鼓班子，随后又是一套响器和锁喇二胡等，负责殿后。两边则是几十盏小灯，行使照明和护卫之职。远看，这一队龙灯花鼓也好像一条长龙，蜿蜿蜒蜒，游走在乡间，好不壮观!

　　统鼓响锣在前面开道，路边的主家听到锣鼓声便打开大门放鞭炮迎接。作为灯统的父亲连忙趋前，向主家拜年送恭喜。主家把红布条系在牌灯上，并送上红包、蜡烛和几个副食封子。灯统高声报数，将礼品交给后面提篮子的。这时便锣鼓喧天，在堂屋里或地坪里耍起龙来。主家将点燃的鞭子一挂挂往中间丢，耍龙的看热闹的喔呵喧天，将热闹一下推向了巅峰。

　　举龙的汉子耍完龙后，便用这条长龙围成一个圈圈，几十盏小灯也高高举起，打开了地花鼓。这地花鼓也叫“围龙花鼓”。我和一个叫陈楚强的小男孩分别装扮成“妹子”和“三花子”。我俩在一张高桌子上车窝子、打拗马，在二胡唢呐声中表演各种小戏。父亲告诉我，所谓地花鼓，即动作幅度不能大，两个人就好比站在一张鼓上，要将全部动作拿下来。围绕我们的表演，桌下一大群人在使劲地唱“正月里来正月正，正月里来闹花灯……”。

　　主家的红包若封得大，鞭子也放得多，这龙就耍得久，节目就表演得多，如小演员扮成各种人物造型立在高台上的“故事”，地花鼓也一个连一个，有时甚至还要演出把小戏。客气的大户人家有留我们吃甜酒粑粑的，也有摆上干腊碟子请喝酒的。事后便口口相传，说这家好客气，从此在地方上就留下个好名声。

　　活动的最后是圆灯。大家在堤外边烧上一堆柴火，首先，将主牌灯和各种副灯在火上迅速烫一下，把灯面的皮纸烧掉，留下骨架待来年再用。接着，耍龙的举着长龙，一个个勇敢地跳过火堆。最后，锣鼓和灯笼围着火堆，灯统便燃香烛，放鞭炮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代表全村祈求来年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。

　　圆了龙灯，余兴未尽，接下来的日子便是赛灯。当时农村没电，用来点灯的蜡烛煤油也用不起，好在湖区多的是稻草和芦苇，便沿堤烧起一堆堆篝火，各家的小灯笼也一线摆开，看谁的篝火多，烧得久。但见两岸灯火连天，锣敲鼓响，喔呵声此起彼伏，一直闹到半夜过后，才恋恋不舍，相约明晚再来……

　　整整70年过去了，儿时耍龙灯唱花鼓闹元宵的情景还历历在目，余音亦袅袅在耳，以致现在我还老小孩一样，哪里热闹就哪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