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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《时运》

2012-12-13 15:53| 发布者: 王玲| 查看: 338613| 原作者: 刘春来|来自: 益阳在线

摘要:   天壤之别的两个时代,西方人或许要经历两百年才能感受到,中国人只用二十年就感受到了。   我就是许许多多中国人中间的一个。   小说中的龙鳞城,当然就是我所生活的这个小城了。她是我的梦中情人,我从来没 ...
8、铁树开花


  谭眼镜开始还庆喜自已高瞻远嘱,他庆喜自已在轮渡还没有停开的时候,就还掉了那张粮票,和贾铁头达成了一致共识。以后几天一直是风狂雪猛,资江河面上虽然没有惊涛拍岸,但两岸的联系,就确实只靠几根电话线了。河这边有一个农民家里老人得了重病,不送河那边医院做手术就会死人。那一个农民是一个孝子,轮渡不开就驾了渔船强行过资江。结果渔船在河中间被浪股子打翻了,孝子陪他爸爸一起上了西天。出了这个事故后,渡口就被县革委封死了,这一封就是半个月。因为交通阻塞,那一年龙鳞街上人们过元旦,就过得比平常年份更加要革命化一些。平常年份过元旦一般都是一人配半斤猪肉,再配五块香干二两糖果,那一年龙鳞街上人们过元旦,猪肉就一户只一斤了,香干和糖果的供应计划也削减了一半。谭丽丽的户口还在乡下,谭丽丽连这点计划物质也没有,谭丽丽只能吃爸爸妈妈和弟弟的剥削。那一年谭眼镜一家的元旦,就过得比大家都还更加要革命化一些。不过谭眼镜一点也不在意,因为元旦过后不久,他的教研组长就正式定下来了。
  主任在会上宣布了对谭眼镜的任命后,会后还问镜眼镜,你哥哥回不回来过年呵?我写柳公权,现在已经找到一点感觉了。我想正式他为师,你要为我美言几句才好。
  谭眼镜说,好的。他回来了,我一定告诉你。
  谭眼镜觉得应当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,让女儿也高兴高兴。可当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时,谭丽丽却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说,爸爸,我真的没有想到,我没有想到你也是那样的人!
  谭丽丽当时正坐在她的房子里生气。
  谭丽丽不是说谭眼镜不应当想当官,一个教研组长,又是好大的官呢?谭眼镜的语文水平确实是全校第一。她是说谭眼镜做得太出格了,她已经知道谭眼镜去了机械厂,找贾胜利的父亲,还掉什么粮票了。
  傅老师给她做工作告诉她的。
  她还在家里发现了她的行李。
  行李肯定是贾胜利送过来的,这一点毫无疑问,但她并没有见到贾胜利,这里面当然有鬼。可以肯定,贾胜利是被你谭眼镜拦在门外面了。还可以想像,你对他讲话一点也不客气。
  谭丽丽很气愤,谭丽丽说,爸爸,我的事你今后最好不要管了。
  谭眼镜说,好好,我不管,我不管。
  谭丽丽晓得谭眼镜口是心非。
  谭眼镜也确实是口是心非。
  谭眼镜准备只要天一睛,他就到铜鼓公社知青点去,去找贾胜利面谈一次。长疼不如短疼。
  谭眼镜说我不管我不管的时候,谭丽丽很忧郁地看窗外。窗外北风呼啸,白雪恺恺,许多树枝都被冰雪折断了,树的伤口流出白色的树汁来,那是树身上流出来的血。
  谭丽丽的心里也北风呼啸,也白雪恺恺。
  谭眼镜和傅老师都已经找她谈过话了,要求她认清当前的形势。当前是个什么开形势呢?谭眼镜说,一切就要纳入正规了,掉了队的人就很难赶上部队了。小贾掉了队,他们一家人都掉了队。道不同不能予之谋也,《曹刿论战》里面就是这样说的,相信你懂。傅老师则说,粮票都已经还了,贾师傅也看我们不起呢,他讲出来的话气得人死,他还在嫌弃我们出身不好呢。我们有必要去求他?我们有必要委曲求全么?
  谭丽丽脚一跺:我今后又不和贾师傅一起生活!
  轮渡老是不开,那一向谭丽丽只好老是跑学校的办公室。
  谭丽丽把从爸爸妈妈和弟弟身上剥削来的糖果全揣在身上,一进办公室就请守办公室的那个老头子吃糖果。办公室有一部电话,谭丽丽请老头子吃了糖果后,就说我要打一个电话。电话当然是那种摇把子电话,这样的电话现在只有到博物馆去才看得到了,但那时在龙鳞城里还是很宝贝的东西。必得是很重要的单位,邮电局才给你装上一部。办公室的老头子吃着粮果,说丽丽你是又要机械厂么?我摇,我就给你摇!老头子很肯帮忙,猛摇那部电话,一边摇还一边喊:喂,喂,县总机,县总机,我是县一中!
  大多数情况下,老头子猛摇一阵就不摇了,因为总机总是不接。
  县总机设在县邮电局,总机接线员不是不想接,而是门子太少了,一般情况下轮不上。那时候在龙鳞城里打一个电话必须同时具备以下各个要素:首先是你必须是一个重要单位,对方也是一个重要单位,因为只有重要单位才装有电话。其次你打电话的时候县总机的门子要正好空出来一个。空出来一个也不一定就接你,如果正好有一个比你更重要的单位也在喊,接线员就会坚持原则,先将比你更重要的那个单位插进去。好不容易把你插进去了,还必须对方单位的电话旁边正好有人在。有人在还不行,还必须那个人认得你要找的人,还必须那个人愿意撂下话筒为你去找人。上述因素都具备了,还得你要找的人正好在家里,还得你要找的人能够在一分钟之内跑过来接电话。如果话筒空撂一分钟还没有人接,县总机决不会浪费资源,他们会把已经接通的电话接头一把掐掉,再插到另一个门子上去的。所有这些因素要凑齐真不容易,谭丽丽那一向往学校办公室跑了十多次,只有一次接通了。那一次老头子摇得脑壳上出了老毛汗后,她听见县总机的接线员说,县一中你听着,机械厂就来了。啪哒一响接头插进门子里后,她又听见电线那头有人说,哪里呵哪里呵?找哪个找哪个?老头子忙向那人讲好话,请他去喊一个叫贾胜利的人来接电话。那人说利马虎呵?可能没有回吧?他回了我会看见的,他要从大门口进进出出!老头子认为他的任务完成了,对得起谭丽丽的糖果了,就想放下电话。谭丽丽抢过电话,飞快地对着电话说,好叔叔,利马虎回了呢,真的回了,麻烦您老人家去喊一声,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。利马虎来了,我要利马虎请你老人家一包烟!
  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是个好同志,是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。电话里格登一响,就知道他撂下话筒就跑了,但很快又跑回来了。他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坚决地说:没有回,利马虎没有回!
  啪哒,电话就断了。
  后来,谭丽丽就老是想:利马虎真没回么?可能是那个人没有去喊他吧?
  谭丽丽经常看见学校办公室老头子偷懒,不想喊的电话就在走廊上跑几步,然后跑进来拿起话筒也是坚决地说,不在,你要找的人现在不在。
  那个人不会也是在玩这样的把戏吧?
  但他就是玩这样的把戏,你也没有办法,你反正是看不到的。
  那一向谭丽丽总是郁闷不乐,她不想呆在家里,她在家里已经找不到说话的人了。其实谭眼镜找女儿说话还是很主动的,他和女儿谈文艺理论,谈托尔斯泰,谈马雅柯夫斯基,谈文艺复兴,谈古典主义,但谈着谈着,总是要把话题转向他的“短板理论”。傅老师要稍微好一些,傅老师不讲“短板理论”,傅老师总是拿了张艳玉来做生动的例子,来为她指点迷津。傅老师讲盲目的爱情是一个魔鬼,专门吞噬女人的青春。傅老师说,丽丽你看张艳玉呀,一条胡同走到底,结果呢?结果呢?现在专门靠讲黄色笑话来自娱自乐!只有弟弟不和她谈这个问题,弟弟老是搜她的衣袋子,有糖果吃就喊姐姐万岁,没有糖果吃就喊打倒姐姐。
  谭丽丽在家里找不到说话的人,就更加往张艳玉那里跑了。
  傅老师说,你姓谭还是姓张呵?
  谭丽丽说,你也不要管我了,你是爸爸的狗腿子了!
  后来谭丽丽干脆不落屋了,干脆和张艳玉混在一起了。
  县一中的校园里到处都是脚盆大脸盆大的枫树桩桩,只有最角落处傍围墙还有一棵大枫树没有砍掉,张艳玉就住在那棵大枫树下。那棵大枫树很大很大,树杆粗得要四个男人才抱得过来。大炼钢铁的时候,校园里所有的大枫树都被砍掉了,学生们本来也是要砍掉那棵大枫树的,可刚一动锯,就惊动了省里,省里来了一个命令说不准砍。后来人们就搞清楚了,这棵大枫树已经成了空军的一个航空标志,已经是钢铁长城的一个组成部分了。大枫树下有两间小屋,是许多年前某一次学校搞基建搭起来的。基建完工后,小屋没有拆掉,本来堆着一些丢了可惜放着又无用的破东烂西。张艳玉原来也是住在上面教工宿舍的,马拐子打成右派后,张艳玉说她爱清静,要求住到大枫树下面来。她说她患了神经官能症,怕吵。学校的房子正紧张着呢,许多人还搬不进来,领导当然就同意了。张艳玉将那些丢了可惜放着又无用的破东烂西整进一间屋里,就住进了另外的一间。这一住进去,就再也没有搬动过了。有人在背后造她的谣,说张艳玉是贼心不死。住到这里来,她是要继续和马拐子开展地下工作。
  张艳玉恶狠狠地说,这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,你们抓住了就是真的,你们没有抓住就是假的。
  莫看张艳玉长得文气,她其实也是一条犟卵。
  谭丽丽经常和张老师做伴,她也曾经留意过,但她没有看见里面有男人用过的东西,更没有看见过马拐子。
  但张艳玉那一天还是露出了她狐狸的尾巴。
  那一天谭丽丽成心要气死她爸爸妈妈,她爸爸妈妈派她弟弟来喊她回去,喊了几次了,她理都不理。张艳玉上午到学校办公室开会去了,谭丽丽一个人在大枫树下的小屋里看书烤火。有一个人推门进来了,谭丽丽认得,是黄金公社鲜鱼塘生产队的一个社员。鲜鱼塘生产队和板凳形生产队对河,马拐子就在那个生产队劳动改造。谭丽丽还知道,鲜鱼塘生产队生产搞得比较好,主要是大粪充足。他们队上有一个女婿在县环卫处工作,他们有硬关系,他们在城里常年包了一个公共厕所。大粪在那个年代是很金贵的物质,包不到厕所的生产队只好经常派人去偷粪。这个社员就常年来往于城乡之间,生产队为他在城里的公共厕所旁边搭了一个窝棚,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城里的窝棚里,为生产队守住宝贵的大粪。这个社员推门进来后,也不多说话,坐下来就烤火。一直烤到张艳玉回来了,交给张艳玉一封信,这才拍拍屁股打算走人。张艳玉给了这个社员一包烟,常德烟,这个社员也不客气,心安理得地接过来就装在衣袋子里了,好像是在按劳得酬。张艳玉在好朋友面前也做贼一样呢,竟然躲到房子的最角上去看那封信。但谭丽丽还是用眼角看见了,信封上的地址是“内详”,信下面写的是“知名不具”。
  张艳玉读过信后,马上说我要上街,我要到街上去看标语。
  谭丽丽说,看标语?标语有什么好看的?
  张艳玉笑着骂她道,你是一个什么东西?你管得了我么?
  谭丽丽果断回击,那你就是一个东西吧,只是我也要跟着去。
  两个人还是没大没小,师生不像师生,就拖肩搭背地在小街上逛起来了。
  遍地标语是当时中国的一大特色,有人数过,有一天他从对河十五里麻石街这头走到那头,一共打了四十三次人民战争。工商部门不准农民进城卖小菜,贴出来的标语是:踩烂自留地上的菜蓝子,打一场围剿资本主义的人民战争!文化部门收缴黄色书藉,贴出来的标语是:查出一本烧一本,打一场收缴黄书的人民战争!抓计划生育的人贴出来的标语也是这么一个口气:横下一个心,挑断一根筋,打一场育龄节扎的人民战争!那时候中心工作特别多,一有中心工作就要造革命舆论,而当时龙鳞城里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视台,造革命舆论的唯一手段就只有贴标语了。那个人说,他一走在街上,就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。文化革命十年了,一共打倒了多少人?连国家主席都打倒了,每打倒一个人,人们总要贴出打倒那个人,火烧那个人,再踏上一脚让那个人永世不得翻身的标语。还要在那个人的名字上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叉,表示那个人政治上已经被判处了死刑。这些标语再加上那些农业学什么,工业学什么,解放军学什么,全国人民又学什么的标语,再加上那些什么什么万岁,什么什么万万岁的标语,就弄得所有建筑的每一堵墙壁上都基本上是五颜六色了。
  但每一个人都习以为常。
  标语还是那些标语,谭丽丽看不出什以名堂,张艳玉却看出了名堂。行署机关那几栋红砖楼前站有几个人,提了桶子正在清理墙上的标语。凡是要打倒哪个人火烧哪个人的,一律撕掉,写在墙上的就用石灰水来盖掉。有些标语是用红漆写的,石灰水盖不掉,他们就用小铲子铲。天气好冷呵,这些人都冻得瑟瑟缩缩的,手脚很不灵活。一阵北风吹来,一个人的帽子被风吹掉了,在地上飞快乱滚。那个人追帽子追得心中大怒,恶声恶气地骂他们的领导:出太阳了再搞就会死人么?冻死你家爷爷了!
  张艳玉踱过去问那个人:为什么要盖掉那些标语呵?
  那个人眼睛一鼓:你问我,我去问哪个呵?我们领导说要搞就要搞,我说慢一天都不行,我们领导他妈妈偷人!
  张艳玉说:我告诉你,省城前天就清理了,中央又有新精神了,说要停止一切形式的阶级斗争。
  那个人马上就警惕了:你是什么成份呵?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?
  张艳玉不说话了,很优雅地笑一笑走开了。
  回来的路上谭丽丽想,一定是那封信上讲的!
  哪封信是谁写来的呢?是谁要张艳玉上街看标语的呢?
  她想到了马拐子。她记得她给马拐子搽红药水的时候马拐子说过,我主要是太性急了,我还要修练,我的耐力还不行。马拐子还说过,最多明年春上。
  是的,冬天已经来了,春天还会远么?
  张艳玉养的一盆铁树,几天后在一个夜里突然开花了。
  消息马上在学校里传开。
  谭丽丽知道消息走进那间小屋的时候,小屋里已经有两个人了。都是学校里的老师,都是来看铁树开花的。
  谭丽丽对张艳玉说,真的开了?
  张艳玉说,真的开了。
  她们两个人谈话有时候简明扼要,有时候罗罗嗦嗦,一般是白天简明扼要,晚上则罗罗嗦嗦。这时候是白天,所以她们的谈话当然就简明扼要了。说起铁树开花,两个老师都啧啧称奇。他们说,如果是在春天,那还好理解一些。现在北风呼啸,这铁树也真的会选时间呵。谭丽丽知道铁树是一种很奇怪的植物,常绿,但轻易不开花的。许多养铁树的人,养了一辈子铁树,还不知道铁树开花是一个什么样子呢。所以人们形容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,就总说是千年的铁树开花了。她小时候就经常唱一首歌,歌词就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,开了花,劳动人民当了家,当了家。谭丽丽看那铁树开出来的花,并不是特别地美丽。无数小小的花骨朵绞绞缠缠,形成一个花柱很骄傲很坚硬地兀立着,有点像——有点像——谭丽丽是看过生理卫生书的,还和贾胜利一起炕起腊肉吃过斋,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想下去了。那两个老师啧啧称奇走了后,张艳玉才告诉谭丽丽,铁树开出来的花,其美丽要过细才能发现。谭丽丽问怎样过细,张艳玉就找出一个放大镜,要谭丽丽用放大镜仔细审视。
  谭丽丽用放大镜一看,立时惊叫了起来。
 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呵,无法形容!
  铁树开出来的花骨朵那么小,但其实也有花瓣,也有花蕾,也有花芯。每一个花骨朵都绝不相同,猛看都是红的,细看颜色却有深浅。它们的颜色还可以变幻,有些花骨朵你说是桔黄也行,你说是青紫也可。有些花骨朵你先看是淡红色的,你换一然度再看,它就是水红色的了。这么多的花骨朵绞绞缠缠,放大镜仔细审视,其实就是一个微型的大花园了。尤其是气势,它们万花竟放的那种气势,可以使人联想到永远奔腾的海洋,和海洋上永远汹涌澎湃的波浪!
  花的海洋,花的波浪。
  谭丽丽放下放大镜,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  张艳玉说,你不要给人说,说你用放大镜看过。
  谭丽丽不解,为什么?
  张艳玉说,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过。
  谭丽丽问,他们知道要用放大镜看么?
  张艳玉说,没有一个人知道。
  谭丽丽问,那,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?
  张艳玉不说话了,静静地想她的心思。
  后来天就黑了,谭丽丽又不回去了。张艳玉打开了灯,一个灯泡吊在房顶上,将张老师的白床单和白被单照得很生动。张艳玉的白床单和白被单闪着幽江,仿佛也在和她一起在想心思。
  后来她们就睡了,两个人挤在一起。两个人挤在一起的目的,当然是说话。她们一上床就有说不完的话了,而且罗罗嗦嗦。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后,她们就说到邪路上去了。谭丽丽问张艳玉:你怎么知道看铁树开花要用放大镜看呢?是谁告诉你的呵?是不是一个凶恶的阶级敌人?
  张艳丽不准谭丽丽提这个问题,张艳玉说,我是你的老师!
  哼,老师!谭丽丽说,老师也不像个老师!
  张艳玉是谭丽丽的老师,可她说出来的,却真的并不像一个老师说出来的话。她接着就问谭丽丽,你看铁树开的花像一个什么呵?谭丽丽不敢说,张艳玉就讲了一个故事。张艳玉说,我们读书的时候,上生理卫生课还使用幻灯。有一次上男性生理器官,幻灯一打到黑板上,我们女同学就吓得一个个都怪叫。老师是个女老师,很慈祥。她马上安慰我们说,同学们不要怕,真的没有这么大!
  说完了,嘻嘻地笑。
  谭丽丽想笑不敢笑,只说你这是腐蚀我呢,我不听我不听!
  张艳玉掐她一把说,你还要我腐蚀呵?贾胜利是一个和尚么?
  张艳玉拥着谭丽丽继续说故事:后来我们就不怕了。一个女同学悄悄对我说,怕什么呢?老师是结过婚的,她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?她现在还完整无损地在给我们上课呢。
  谭丽丽说,我不听我不听!你还说是我的老师呢,说这样的黄色笑话给我听!
  张艳玉说,你其实很想听。
  她们吵一阵,后来就睡着了。
  睡着前谭丽丽想:张艳玉好可怜呵,就靠讲黄色笑话来搞精神娱乐!说她炕起腊肉吃斋,那才真的是炕起腊肉吃斋呢。我和贾胜利炕起腊肉吃斋,还可以互相抚慰一下,只保留一个底线。我要是把我给马拐子涂红药水的事告诉她,她还会说这些黄色故事吗?她会哭的!我和张艳玉,其实还是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交流的,比如说马拐子敲锣的事,比如说马拐子写信的事。
  尽管彼此心里都有数,但还是不能讲穿。
  黑夜里,谭丽丽好像看见马拐子瞪着一双狡猾的眼睛,老鼠一样在密切注视着这个世界在怎样变化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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