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】益阳话的“卦”好复杂

　　寻根说字

　　益阳话的“卦”好复杂

　　谢国芳

　　巽卦·变卦·弯卦·戗卦

　　卦，是象征自然现象和人事变化的一套符号，供占测用。《易·说卦》：“观变于阴阳而立卦。”人们通过卦象表现出的阴阳组合来判断、预测事物变化。

　　《周易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八卦哲学原理。以阳爻(—)、阴爻(--)相配合，每卦三爻 [yáo]，组成八卦：乾、坤、巽 [xùn]、震、坎、离、艮 [gèn]、兑，以象征天地间八种基本事物及其阴阳刚柔诸性。八卦重叠，再组成六十四卦，象征事物间的矛盾联系。

　　益阳民间小庙里打的是简易卦，将两块可以合起来的木(或竹)片往地上一扔，看它们的组合。两个都仰上谓之“阳卦”，两个都俯下谓之“阴卦”，一仰上一俯下谓“巽卦”。其中的巽，是八卦中的一卦。巽字，益阳人念sén，如“送”音。根据数学概率，一“上”一“下”的巽卦，实际上有两种组合：左上右下和左下右上，再加上阳卦、阴卦，共是4种。观念以为，阳卦为吉，阴卦为凶，各占四分之一，而巽卦状态占二分之一，基本上符合事物的客观存在。八卦中巽卦的卦象是上面纵排两阳爻，下面一阴爻，即上面两长横，下面并排两短横。因为简易卦中“上”与“下”的4种组合，正与巽卦的两长两短最为相类，故借“巽卦”以名之。

　　更简易的还可以在家里自己打卦，将两只鞋合起来抛空落地占卜。许个心愿，也心诚则灵。

　　巽字，有谦恭、卑顺的意思。唐·韩愈《答魏博田仆射书》：“位望益尊，谦巽滋甚。”巽，表示人生的平常、平和、平淡的状态。古人以“巽”名八卦的一卦，“谦”在其中;以“巽”当谦，也受到卦意的影响。

　　有一词叫“变卦”。求卦一般是连打三次，得到六爻、三种组合，如出了全阳或全阴，叫“老阳”“老阴”，要重新打，谓之变卦。原来出来的卦象叫本卦。“变卦”引申开来，指突然改变原来的主张或己定的事情，常含有贬义。《水浒传》第六十八回：“忽有人来报道：‘青州、凌州两路有军马到来。’宋江道：‘那厮们知得，必然变卦。’”

　　“弯卦”，是益阳人变通出来一个词，指事物发展变调、不顺利、出意外，尤其是指人的成长和生畜的生长。如“只要猪不打弯卦，我今年的收入还是不错的。”

　　“戗” [qiāng]字，益阳用得多，也复杂。戗有横、斜之意，“戗卦”与“弯卦”近义，但偏于强调人为因素。如“只要冇人打戗卦，咯只事应该搞得成。”

　　变卦、弯卦、戗卦等词在方言中的用法，均已被泛用为行为方式，没有了预测占卜的含义。

　　掉·滴·跌

　　掉、滴、跌，这三个字在益阳读音相近，意思、用法也容易相混。

　　掉，《说文》：“摇也。”本义是摇、摆动。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：“且郦生一士，伏轼掉三寸之舌，下齐七十余城。”“掉”就是摇动。再由摇动引申为下落。掉，益阳话白读为dì。

　　滴，《说文》：“水注也。”本义指液体照准固定点一点一点落下来。

　　同样是落下，“滴”只用于液体垂直落下，其余方式的“落”不能用“滴”。“滴”在益阳的白读音为dià，与“掉”区别明显。“滴”也用为量词，如“一滴水”“一滴酒”等。

　　跌，本义是失足跌倒。其中的“失”旁是关键。虽然与“掉”同是下落，但“跌”的下落是因为出错。在益阳话里“掉价”与“跌价”白读同音，但用法其实是有区别的。“掉价”指正常的价格下落，而“跌价”往往含有人为过失，且与期望相反，让人难以接受。比如现在来了二孩政策，有人提醒孩子：“你妈给你生个弟弟，你就掉价哒”。这个“掉价”引申指地位下降，在大人一方看来是正常的、预期内的，而在孩子一方也可能是不愿意接受的。因此，从大人的角度当写为“掉价”，而从孩子的角度也可写成“跌价”。

　　跌路，是益阳独有的词。从大路往小路或岔路上走，谓之“跌路”。《山乡巨变》：“(李永和)跌小路回家去了”。岔路、小路相对于走过的路，从大小上说，一般是小;从高低上说，一般是低。于是，走岔路、小路，就是“跌”，逻辑非常清楚。

　　呜呼哀哉

　　“呜呼哀哉”，最早出自司马迁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：“遭世罔极兮，乃陨厥身。呜呼哀哉，逢时不祥!”“呜呼哀哉”本是感叹人生悲哀的感叹词。后来成为祭文中常用的感叹词。唐·韩愈《祭十二郎文》：“汝之子始十岁，吾之子始五岁，少而强者不可保，如此孩提者，又可冀其成立邪?呜呼哀哉!呜呼哀哉!”现在常借指死了或完蛋了。

　　不过，这个词在益阳另有用法，指程度极深、要死的状态。如“别人都出去做事了，你还在这里睡得呜呼哀哉啊?”“我最近忙得呜呼哀哉!”“他在文革中被整得呜呼哀哉。”

　　还有“啊噗”一词，本是人们劳累、吃力时发出的喘息声，但“啊噗啊噗”作为成语，却表示十分劳累，形容词了。如“领导安排我一周写三个材料，搞得我啊噗啊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