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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寻根说字】益阳的“尽”字好复杂
2017-12-18 16:11|编辑: 宋丹|记者: 谢国芳 |查看: 7046 |举报

   冷火悄烟

  《山乡巨变》:“太阳落了,天色阴下来,小小的茅屋,冷火悄烟。”“冷火悄烟”本义是没有开火做饭,引申义为冷冷清清、没有动静。

  “冷火悄烟”这个词现在还经常用,只是读成了“冷火俏烟” “冷火秋烟”或“冷火消烟”。

  “悄”字,“肖”意为“变小变细”。“心(忄)”指心跳声。“心”与“肖”合起来表示“心跳声变小变细”。本义:心里安静下来。引申义为轻声、低声、寂静无声。因为兴奋时心跳声响亮,忧愁时心跳声细弱,转义为从兴奋转为忧愁。因此,《说文》释:“悄,忧也。”

  火冷好解,而烟悄,益阳人用了通感手法,让只看得到的烟,可以听,进而以无声(悄)形容之。

  有个游戏叫“悄旮旯(读成qiāgèlo)”。一个人躲起来,另外的人来找他。将“躲”的意思,讲成“悄”,以“无声”表示藏起来,当动词用了。益阳人批评人胆子小,不出头露面,为“满妹几躲悄悄”。甚至直接用“悄”表示躲藏的意思,如说“好久没有看见人,你悄到哪里去哒?”

  光子

  有一个科技词汇叫光量子,简称光子,是传递电磁相互作用的基本粒子。不过,益阳方言里的光子与之没有任何关系。益阳话的“光子”有两个含义:一是与瞎子相对,指眼力正常的人;二是与“麻子”相对,表示以硬币卜胜负的一面。

  因为瞎子还引申指不认识字、不能阅读书籍的人,有时光子也指读书人。

  硬币卜胜负的方法是这样的:将硬币上抛,猜落地时向上的一面;或将硬币转动起来,猜它停下来时向上的一面。猜中者胜。硬币一面清楚刻着币值,字迹大而清晰,这一面为“光子”;另一面是花纹或图案,为“麻子”。麻子的“麻”指的是花纹、图案,尤其指繁复的构图。“光子”由眼力正常引申而来,指字迹简洁,易于辨认。

  棚

  棚,本义为用竹、木搭成的篷架或小屋。益阳话里,棚,文读为bén,如散棚、漫棚、茅草棚(子)等,白读为bǎn,如瓜棚、搭棚等。

  《红楼梦》中,红玉道:“也不犯着气他们。俗语说的好,‘千里搭长棚,没有个不散的筵席’,谁守谁一辈子呢?不过三年五载,各人干各人的去了。那时谁还管谁呢?”长棚,指大型筵席时搭的临时性棚子。益阳话的散棚、漫棚应由此而来。散棚如红玉所说,指人与人关系的分离。如“我跟她早就散棚哒,你莫再问我。”

  漫棚,指与人交往时无本的获利。“曼”意为“延展的”。“水(氵)”与“曼”合起来,本义:水向四面八方流淌。宴客的长棚搭起了,正常情况下来宾要上礼,如不上礼却上去吃筵席,就是漫棚。在益阳话里,凡是不出钱不出力,却坐享别人的利益,都为“漫棚”。漫棚一次两次,可能不计较,多了,甚至次次漫棚,就会让人生厌,渐渐被人从朋友圈里摒除。

  尽

  《说文》:“尽,器中空也。”尽的繁体字为“盡”,本义是装在器皿的东西没有了。看似简单的一个“尽”字,在益阳话里读音和用法却相当复杂。

  尽,白读与静、净、另同音,都读为lǐn,如尽头、取之不尽、想尽千方百计、同归于尽、山穷水尽、尽心尽意、尽是的、尽兴、尽孝等。但同是这一读音,“尽上”“当尽”两个词却是普通话没有的。

  “当尽”和“尽上”,都指状态正处于最高处。如“他三十来岁人,正在尽上”,或“他三十来岁,正当尽咧。”捉摸这两个词时,有时会想到“当岭”“岭上”,但一想,“岭”虽为同音,但读一声,不同调,且虽为高处,却并不表示最高处。“尽”的义项里确实有“达到极限”的意思,如尽头、尽善尽美。这是这两个词组构出来的理由。

  另有一词“尽光(的)”,表示完全、彻底没有,其中的“尽”读四声时,音与命令的“令”同,亦可读为一声。如说“我把钱用得尽光的了,差点回不来哒。”

  北方说人全身赤裸为“赤条条”,益阳人说“条胯尽光”。与“尽光”近义的是“溜光”,除了表示“光(无、没有)”更强调“溜(光滑)”。

  益阳还有“尽数”“尽家数”,意为都是、都是的。而“尽家数”应是“尽数”的漫读、漫用,如“我这一向尽家数冇赚得钱到!”

  另外,整洁、干净,还讲成“数净”“数数净净”,用的是引申义,本意指数量不多、成整、不复杂。如“你的鱼数数净净,不像我的一窝鲊。”

  诒试

  《山乡巨变》中,王菊生堂侄劝他入社,说:“只有菊满满说的是,我诒试你做什么呢?”其中的“诒试”,意为哄骗。

  在古汉语里,诒通贻,给的意思。《左传·昭公六年》:“叔向使诒子产书。”读dài时,诒的意思为欺骗。徐干《中论·考伪》:“骨肉相诒,朋友相诈。”益阳话“诒”读第五声。

  不过,“诒试”在具体场合,并不都是哄骗的意思。如“他咯种人,我不得诒试他!”其中“诒试”指惧怕。“这个人诒试躲害,不要深交!”这里的“诒试”指转嫁,即嫁祸于人的意思。“平时诒都不诒试我,我才懒得管他的事!”这一例“诒试”指理采、心中有我。

  当然,仔细品味,“诒试”一词音虽如此,但究竟是不是都应写为“诒试”,还有进一步探讨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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