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▲ 罗马街头,听风。 一把传统的油纸伞,被吹翻。伞骨,仿佛十指,撑开天空。 雨,不遮雨; 晴,不遮阳。 异样的风,让思绪绕罗马大圆柱拐了一个弧形的弯,不知是雨了,还是晴了。 当米开朗基罗让大卫站在冬的寒冷中,萌动的春情,便衣不遮体的随风流浪。 赤裸的不是大卫,是风。
02▲ 沙发扶手上,听呼吸。 次第张开的毛细孔,成为听觉灵敏的耳朵,捕捉到一种不由自主的起伏。 也许,一种呼吸听不到另一种呼吸,但是,那一把至今还保留余温的沙发扶手听到了,呼吸是彩色的,呼吸 也有重量。 于是,沙发扶手在偏左的倾斜中,翻阅异域留连忘返的影像。彩色底片,在暗室里---- 冲洗前,没有色彩; 显影后,赤橙黄绿青蓝紫。
03▲ 手机屏幕上,听信息。 无意中的“早上好”,并没有感叹。 古板的手指头,来不及熟悉现代键盘,敲不出高科技的符号。 至于昼与夜、醒与梦、忙碌与空闲,在穿梭的信息里,混淆黑白。 围棋盘上的定式,已不是古老的中国流。 无论执黑还是执白,都在交织的打入中,相互渗透。 时间加速,空间缩小。 时空,围追堵截,谁输谁赢,一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。
04▲ 花朵灿烂后,听哭泣。 植物,也有植物的语言,嫩绿的羞怯,艳红的坦荡……让你阅读一种生长。 是生命,都会长大,又都不想长大。 长大了,是春是夏,长大后,是秋是冬。 为何哭泣? 我读不懂植物,植物读懂了我么? 当根植于肥沃的土地,当芽苞萌绿,当花瓣绽开,既使有花无果,我也将和植物一起,走向生,走向死。
05▲ 床头灯下,听诗。 喧哗的书市,隐入夜色的大氅,一本现代版本的《诗经》,悄然打开。 平静的读一段横平竖直的方块字吧,然而,自西周初始,一撇一捺的诗意,就不安分守纪。 向左一撇,向右一捺。 故事可以虚构,细节无法不真实。 正楷字,在毛边纸的渗透中,开始行草。 一横折一弯钩,在偃仰向背、阴阳相应、鳞羽参差、峰峦起伏的章法里,压不住平平仄仄的韵脚。 难怪古人也说,工夫在诗外。
06▲ 喀纳斯湖,听水。 不走栈桥,脚印,深一只浅一只,迷失于松软的泥沼。 夜梦,时断时续,渗漏的木壁,蓄不住如水的月光。 水中有鱼,吞噬水; 岸上有水,吞噬岸。 湖中,到底有不有水怪? 鱼,在岸上烧烤,油盐酱醋。 人,在水中畅游,酸甜苦辣。
07▲ 圣殿倒塌后,听敲门。 昼。夜。晨。昏。梦。醒。 门,在有形与无形之中,随时随刻,都会敲响; 心,在有意与无意之中,随时随刻,都想敲响。 敲击,不一定要用手指。 一缕阳光或一线月光,一丝风或一滴雨,穿过小路树林楼道窗口…… 穿过,没有门槛; 声音,不会绊倒。 一座圣殿倒塌后,再也无须建庙。 会念经的木鱼,并不一定都是神。 神在别人的眼中,佛在自己的心里。
08▲ 搅动咖啡杯,听勺。 拉上门帘,在连锁中翘起的金牛角,不再吹奏喧嚣。 蓝山,苦中甜。 摩卡,有点酸。 方糖,在四四方方的规矩中溶化,洁白的奶,点点滴滴,柔润着闲适的味道。 不锈钢勺与瓷杯的叮当,是舒缓的时空中不经意的插曲,让不厌其烦的现代话题,伴有一种音乐的美妙。 拉开窗帘,繁忙的生活离得并不远,斜射的阳光里,有尘土飞扬。
09▲ 枕着黄河,听涛。 从巴颜喀拉山淌下来的母亲河,无论---- 是贵德的清,还是黄土高原的黄? 是黄河大峡谷的急,还是华北平原的缓? 都是永不断流的羊水,养育生命。 尽管,不合时令的季节,会干枯命运,母亲河,仍然会淌着血色的阵痛。 虽然,我无法汪洋,甚至无法溪流、无法涌泉,但,我真诚的诗歌,将流出泪和血,哪怕仅仅只是一滴,为 了---- 黄河的旺盛,母亲的丰盈。
10▲ 钻出围牧的铁丝网,听羊咩。 入秋的呼伦贝尔大草原,嫩绿,在成熟的金黄中老去。 羊群在绿草之上,蓝天在羊群之上,白云在蓝天之上。 立足草原,头顶天空。横贯我的地平线,构成人生的十字架。 我不相信上帝,也不祈求上苍。 只想,春天又绿时,在羊咩的牵引下,低头于嫩草。 既使,高高扬起的风,如长长的鞭子,重重地、重重地抽打在我的身上。
11▲ 火车票上,听火车。 阴差阳错的预约,订购了一趟神秘土地的梦幻之旅。 一张不甘心过期的车票,坐上了灵魂的直达车。 卧铺上,卧听湘西---- 一座吊脚楼,摇晃在酒杯中。 三杯拦门酒,醉倒在家门口。 酒鬼,酒鬼,千杯不醉。 哐当,哐当,哐当当…… 一列从今天启程的火车,永远也找不到昨天的终点。 2011.3.27-29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