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聆听洞庭的声音——我读《白吟浪》

2013-1-14 15:41| 发布者: 王玲| 原作者: 丁亮|来自: 益阳在线

摘要:   “蓝天碧水,白帆点点”,“远远近近,绿洲点点”,“整个湖面像撒落了颗颗蓝宝石,成群的白鹭和天鹅就栖息在这翡翠之上,整个南洞庭安宁而静谧”……   小说《白吟浪》的开篇以这样的画面唤醒了我对故土的热爱 ...
  “蓝天碧水,白帆点点”,“远远近近,绿洲点点”,“整个湖面像撒落了颗颗蓝宝石,成群的白鹭和天鹅就栖息在这翡翠之上,整个南洞庭安宁而静谧”……
  小说《白吟浪》的开篇以这样的画面唤醒了我对故土的热爱,激发了我对洞庭文化的探寻。我以最虔诚的心如婴童吸乳般、如热恋深吻的情人般从书中汲取着南洞庭文化的甘霖,如信教徒般膜拜着来南洞庭的魂。
  我不得不崇敬作者曹旦升,他蛰伏洞庭半生,用锐利、智慧的眼和赤诚炽热的心缔结对故土的挚爱,为洞庭儿女谱写了这么壮丽奇幻的诗篇。
  土地就是人,人就是土地——这是流淌在最赤诚的洞庭农人血液里的魂。
  “走,到洞庭湖吃白米饭去!”
  博大肥沃的洞庭啊,以她的秀美、以她的丰腴、以她的神秘莫测吸引着一大批一大批无畏的拓荒者——
  许青山、夏菊秋、陈菊庵就是这一大批拓荒者中的赤诚代表。
  许青山作为到白吟浪拓荒的第一人,具备中国农民的所有品质:勤劳、善良、勇敢、仁义,但最重要的是,他把土地、把粮食当作自己的三魂七魄。烈日下,他匍伏在田垄上,倾听早禾拔节的嘎嘎声,看稻禾壮苞时饱满丰腴地微笑,细品空气中弥漫的缕缕禾香,凝视那细如尘粉般的禾花一头扎进米囊时的脉脉柔情。当最后一场风暴来临时,他不愿逃离,他“两只眼睛无限哀伤地望着大院里成仓成囤的粮食”“群山延绵一样的谷堆顷刻之间全都被水冲走了”……
  那黄灿灿的稻谷、白花花的大米啊,是所有闯洞庭的男人们的梦啊……
  在许家大院辛勤劳作过的夏菊秋、陈菊庵,后来都成了一方地主。因为他们也是土地的朝圣者。在他们看来“稻田是充满灵性的世界”“每一蔸禾都是有灵性的,每一根穗都是有灵性的;每一瓣禾花都是有灵性的”,他们用恋人般的情怀在这片热土上耕耘着、收获着。
  而他们的后辈许禾吉又悟出了作田的最高境界——悟性。作田至此不再是蛮力的拼搏,而悟性的到达,是智慧的衍生。在他身上,我们看到了洞庭农夫成长,他们是有生命有灵魂的农人。
  然而,像黑痣这样的农夫,是没有魂的,是不配拥有姓和名的,他只有一个标志——瓜子腮边有一颗蚕豆大的黑痣。这黑痣背后是简单的粗野,赤祼祼的性和残暴不仁。他“饿了把粮食当爹娘,饱了把粮食当猪狗”,他勾引东家的媳妇,不仁不义的杀死东家的儿子和有孕在身的银碗姐。他是失了魂的农夫,是不配长眠洞庭的畜生。所以,他是没有血性的,他的黑血不能溅在洞庭的土地上。他被活活的蒸成了一盆只配喂猪的水……
  一望无边充满灵性的南洞庭啊,懂得将魂赐予那勇于开拓,视土地、粮食为魂的人。
  别把打渔当饭吃,鱼死不闭目,只准吃,不准攒——这是最睿智的洞庭渔夫的魂。
  浩荡的洞庭湖水,育养了千万的生灵,连着洞庭的土,都埋着鱼的种,都葬着鱼的魂。
  有“渔精”之称的庞无蛟,身怀呼脚鱼的魔技,却去做了许家的长工;渔王黄仁贵隐身洞庭,以至一度让人认为“一线珠”绝技已绝迹于江湖;圣手渔竿郑昌民,他说“渔字中间一丘田”,他认为人还当以地为本,渔业终不能成为家业。
  所以,书中写了黄仁贵泄露绝技,其妻桃子被“鳖鱼附身”,引发放生的热潮;孙三佬倌不听休业的劝告,截了“龙王的水军”,引发洪水;剖鱼高手“三婆夹”,葬身洞庭,腹中死胎竟育养了数条白鳝;舒家眉目满爹之女翠柳裸身死于自家渔花篮中……
  所有以捕杀洞庭生灵为生的人其妻儿、其后人无不葬身洞庭,特别是女人。
  这样的结局是巧合还是作者的刻意安排?
  我不敢妄惴作者的意图,我只能说我读到了作者对洞庭湖所有生灵的爱怜。作者浓墨重彩写那禾的婚典,青蛙、昆虫的欢愉,酣然交尾的蛇,在田间地头肆无忌惮做着爱的猪、狗、牛,无一不是在表达他对这些生灵的怜爱。大自然不仅仅只赐予了人繁衍生息的本能,那么多洞庭生灵在这块土地上生存繁衍,从生存的本能和繁衍的本能来说,它们与人是平等的,是值得尊重的。过度捕杀就是“自已找死”。
  作者的社会责任感在这里得到了最充分的展现。
  不能成为洞庭湖的一棵柳,也会成为一蔸草——南洞庭的女人们演绎着不屈的魂。
  洞庭的儿女是洞庭湖的杨柳,倒插倒生根,顺插顺生根,倒下也生根。只要到了洞庭湖就能生根发叶,发子发孙。即使饿死了,不能成为洞庭湖的一棵柳,也会成为一蔸草。
  曾经,一大群女人在洞庭湖上以男人的附属品形式存在着,生,只为生儿育女;死,只为成为洞庭的一抔土。但在甘于命运的背后又暗暗滋长着不屈与反抗。
  边瞎子作为头号女主角,有着细腻白嫩如白糯米般完美的肌体,但铜盆似的脸上却嵌着一个圆窟窿似的盲眼,满脸的鸡屎麻子,紫里透青,红中泛白。这样的女人美得极致,更丑得极致,最后还恶得极致。但她凭借她完美的铜体和“大屁股高乳房”“会生养”的理论,征服了白吟浪头号农夫,成了许青山的发妻。而禾线子的惨死是她的灵魂扭曲的转折。她善待的黑痣竟与她收养的童养媳芋香私通了,更可怕的是,黑痣以残暴的方式杀害了最可爱、最无辜的孩子禾线子。这一悲剧冻结了她身上所有的优良品质,并不强大的精神城墙完全坍塌。她变态的刨开禾线子的坟冢,近乎疯狂啃食亲儿的腐肉;她恨给她儿子喂奶欲将她取而代之的厨娘,却将这种恨,变态的宣泄——她杀了还在襁褓里的亲生儿子“禾蔸子”,并将儿子的肉做成菜,送到亲人们的嘴里……
  她的女儿评说她是顾大嫂、是孙二娘,我看没有比这更形象、更贴切的比喻了。
  除了边瞎子,作者还用心写了两位不幸沦为娼妓的女人:银碗姐和盖碗姐。
  失去贞洁的女人就像狼群里的兔子,她们两人都是狼群中的又肥又嫩的兔子,也是农夫渔夫有了饱粮之后想煮食的酒。喝的人多,带回家养着的却很少。
  十五岁沦为妓女的银碗姐是勤劳的、善良的,也是不幸的,但她最大的不幸是对“可靠”二字的重新审视,她有背伦常的怀上了养子风山的孩子。幸福似乎向她敝开了大门,但命运给她开了个玩笑,黑痣出现了,信誓旦旦的凤山俨然成了帮凶。女人是什么?她彻底绝望了,她用她那剖了数条鱼的手指照准黑痣的双眼狠狠的剜下去……
  美艳的盖碗姐,从不伪装自己的需求,她对所有想要她的男人说:“我这一辈子不图别的,图的就是享福”。凭她的美貌,她原本可以活得更久,但最后,她不甘被肖鸡屎玩弄,一头扎入了疏河……
  两位美得醉人的娼妇,却恰恰刚烈的死在不肯当婊子上。我们能说她们是弱女子吗?
  若只写女人的勤劳、不屈与反抗还不足以体现洞庭女人的魂。
  童养媳芋香最后的觉醒(她参加的革命),让我看到了在这块地上成长的女人的魂,她们决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肉,或闲时被煮的酒,她们想做回她们自己。只是作者对芋香及芋香式觉醒人物的革命历程及革命的方式,只作了简单的、模糊的、粗糙的交代。
  《白吟浪》以无数女性的血泪史,控诉着那个时代对女人的不公,召唤着更多不屈的魂灵,要生存、要反抗、要为追求自己的幸福而活着。即使只是洞庭的一蔸草,也要做闪着绿的草,那绿就是洞庭女人的魂!
  《白吟浪》绿着的魂震慑着我的心,我复又找到了阅读的乐趣与创作的激情。如果说是白吟浪人物的命运吸引了我,倒不如说是洞庭农人、渔夫、女人的魂吸引了我,还有那些我未知或一知半解的文化。它们修复了我的记忆,燃起了我对洞庭魂的膜拜。
  那些亲切得近乎忘却的字眼,那些让人回味的洞庭美食,那些奇幻的故事……很多模糊的东西复又鲜活起来,原来这才是我的故土,这才是洞庭的文化啊!
  只是,文明向我们靠得越近,那些洞庭的原生态文化就离我们离得越远。
  作者热爱洞庭这块热土,怜爱洞庭湖上繁衍着生息着的千万生灵,不忍心让这一切消散在历史的时空里,他将这些快被遗忘或正在消失的文化铸进厚重的记忆里,依托于文字,烙上了独特的印痕。至少后辈们还能在某个闲暇的周末,还能在回望洞庭的一瞥里看到祖辈们的魂灵。
  合上书,我虔诚的将灵魂浸润在《白吟浪》的碧波里,继续聆听那来自南洞庭祖辈们的呐喊,我看见他们的魂与洞庭的鱼水、洞庭的花草,洞庭的风雨、洞庭的旭日一同融进了世界的民俗文化里……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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